璧上莲(二十)身向南墙心不悔
曦澄 abo 剧情流
此章蜜月进行中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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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澄是在天色大亮后才打开房门的,下人们看到地上一地碎片只管打扫干净,丝毫不敢在江澄面前露出什么疑问心思。
江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冷厉,他不知蓝曦臣去了哪里,但蓝曦臣如果这么一走了之,他心里总归却放心不少。
至于昨夜里的那些话,江澄垂下眼睑,终究还是深深吐了一口气。
只能等这件事结束以后,再和蓝曦臣赔个礼罢了。
初春的西夷,不同于中原,西风冷冽,又和略微回暖的空气碰撞,让人更难以忍受。
江澄满腹心事,躁动的心脏和寒气碰撞,尽皆化成了一股郁气,让他眉目冷凝。
一位整理法器的青年耐不住周遭凝滞的空气,眼神打个转压低声音向一旁的管事道,“管事,你说咱宗主这么大阵仗是为了上山干什么啊,封了山不说,满山的捆仙网扔进去眼睛都不眨,还那么多法阵法器,这宗主本事到底有多大啊,这么神秘…”
这位宗主往常只在管事的嘴里,据说是一位很有本事的人,颇为神秘,现在一看这宗主虽然肚子有些奇怪,但是财大气粗,又身份高贵,更让他好奇了。
管事赶紧偷瞄了江澄一眼,看江澄正低头看他写的呈报并没有理会这边,随即转头狠狠瞪了一眼青年,警告道,“咱们宗主本事大了去了,哪能是你们瞎猜的,还不慎言!”
管事跟着江澄,也多少知道些之前从不知晓的奇怪事,例如什么土缕灵兽,鲜少现身,现身时必会吃人肉吃到饱,然后便消失任谁也找不到去向。
即使他不知这土缕有多珍贵,也从那数不尽的捆仙网,符阵隐约猜测到这东西价值几何了。
于是越发觉得江澄神秘,此事关系重大,不敢轻易妄言。
那青年是个活脱性子,如今被呵斥一通,蔫蔫地耷拉着脑袋,嘴里还小声嘀咕着,“是是是,有本事的人都神秘,昨晚内个进山的白衣人也是神神秘秘,真是奇了怪了…一个两个还都要进山…”
等他说到最后,感觉不对劲再一抬头,管事正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,其他几个竟都是低下头的,连一丝儿喘气声也没了。
他僵硬着脖子向主座处转过去,刚才还看着呈报的宗主已经抬起头直直看向他,明明是细眉杏目的艳丽相貌,如今因为煞气和惊怒让人望之生寒。
那宗主竖起细眉道,“你刚才说什么?昨晚谁进山了?”
青年被吓住,只感觉自己三魂被吓走两魂,仅剩的一魂支配着嘴巴,眼前想着昨夜里的画面,自己都不知自己都嘟囔了些什么。
“昨夜有个白衣人,就是管事告诉我千万要尊敬的一个什么宗主,他也说要进山,还问了我撒网的方位什么的,我看这宗主样貌好看又那么尊贵就都告诉他了…”
“他样貌确实好看…穿一身白头上系个抹额,还带着个玉箫…身上都是寒气儿,说话倒特别温和,我就都……”
最后几个字直接被旁边的管事一巴掌呼在脑袋上给吓得吞了进去,青年头上疼痛却死死捂住嘴,刚才那一巴掌拍下去正好让他咬到了舌头,此时头痛嘴痛,又因为江澄几乎是有些狰狞的表情吓得泪花滚滚。
那管事拉着青年就跪在了地上,青年因为失语泄密捂着嘴趴在地颤抖着,一旁管事扣下身体嘴里连连告罪。
江澄现在哪还不知,青年嘴里昨夜进山的白衣人究竟是谁。
他气急起身想去踢趴跪在地上的二人,然而提起脚,脚下的人分明还是个刚长成的青年,身形还不甚强壮,像是感受到了江澄腿上动作带起的凉气,抖得更厉害了。
终究还是个孩子。
江澄闭了闭眼,提起的脚又落了下去,声音像剑鸣一般冷厉,“还不快滚!”
管事顾不得抹一把脸上冷汗,拖着软下身子的青年退下了,屋内其他人也像得了赦令一样逃出房内。
江澄几次吐纳气息,那股郁气不减反增,逼得他在屋内踱了好几个来回,最后终忍不住恨恨出声。
“蓝曦臣…蓝曦臣…愚不可及,愚不可及!”
管事让人把青年带下去处理伤口后,就在门外一丈处立着,等着江澄对他有什么吩咐。
也并未等多久,门被重重推开,江澄阴沉着脸色走出来,管事赶紧把手里抱着的大氅递了上去。
江澄接过大氅,看也不看甩下一句,“备马车,准备进山。”
说罢脚步不停,继续往前走着。
管事得了命令丝毫不敢大意,进山的物品早些日子已经一应备好,只不过今天实在不是一个天气。
但他也不敢多言劝阻,江澄的语气已经是斩钉截铁不留一点质疑余地。
管事很快把物件都备好,包括一应丹药,衣物等零零碎碎都归置在马车上。
马车也不同一般所见的样式,车厢仿若一间居所,分为内外两层,内厢是江澄所歇息的地方,里面卧榻,木柜一应俱全,里面还生着一旺炉火,尽是品质上佳的物件。
江澄上了马车,摆手让管事退下去,自己拄着桌子忍不住去重重捏自己额角。
蓝曦臣,这个名字像是梦魇一样在他脑子里游荡。昨夜最后望过来的眼神,一点一点在江澄眼前明晰起来,深色的眼睛如水一般,里面盛的不是沸腾的岩浆,分明是清冷的山泉。
好啊,蓝曦臣,你不当你的笑面佛,是要做普渡众生的菩萨了。
江澄冷冷哼了一声。
蓝曦臣,你想要做菩萨,也要问过我同不同意。
平稳前进的马车忽然停顿,管事进了内厢,江澄的脸色在微微掀起的车帘下有些晦暗不明。
管事小心禀报道,“宗主,已经到了山脚,前面就是咱们封山的入口了…”
江澄收回摩挲着紫电的手指,起身走出车厢。
昆仑山山势卓绝,任何人为的力量在它的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,但总有些人顶着天道而上,想去和这自然的浩瀚力量争夺一番。
山上终年积雪,连着方圆一片的天地都比别处寒冷,地上一层又一层的雪没有消融干净,化了一层雪又铺上一层,最后凝成了冰。
山势险峻,寒风呼啸,覆满了冰雪,上山之事已经是难上加难。
管事试探地劝说江澄,“宗主,今日天色险恶,不如晚些时候,或是等武者赶来和你一起进山…”
江澄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开口道,“我一人进山。”
管事大惊,还要再劝说,已经被江澄一挥手打断。
江澄勾了勾嘴角,嘲讽道,“这山势,即使来几百个武者,最后能进去的也只有我罢了,你们在山下只管好好驻守,别让任何人进出,就是不给我添乱了。”
随后顿了顿道,“你且安心。”
管事和其他几个人被嘲讽一通,反而心里踏实了许多,连连点头把江澄吩咐刻在心上。
江澄嘴上说的果断,但心里也有些纷乱。
即使根据推测土缕出现的大致方位布下天罗地网,但几百上千张捆仙网的范围,想要一一搜寻过找到蓝曦臣去向,也不比大海捞针容易到哪里去。
更何况——蓝曦臣还穿着一袭白衣,昆仑山里是漫天的雪,满山的白。
江澄一想到这搜寻的难度就恨得牙痒痒。
最后实在无法,江澄拧紧眉头,从乾坤带里捏出一枚指环,赫然是当初去眉山,虞家赠与的那对指环之一。
现在,就希望那蓝曦臣之前哪日闲得无聊把灵识注入进指环里,好让他能感知到。
江澄抱着赌博的心态,不抱什么希望地将一缕灵识注到指环里,随即轻轻阖上眼用灵识细细感知,以免漏下任何细小的异动。
管事几人在一旁看江澄动作,不敢打断。
一位年青车夫弓着身子,眼睑却悄悄往上掀了掀,他只是一个凡人,见了江澄,更觉得这些“仙人”奇特神秘。
而这位仙人忽然睁开眼,脸上是掩不住的震惊,却又有些不自然的无措。车夫观察的很仔细,然而看不懂这位仙人复杂的表情,只能心中感叹——仙人不愧是仙人啊,果然神秘莫测。
江澄是万万没想到蓝曦臣竟然真的将灵力注入过指环做了标记,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,他在指环上,顺着一股陌生灵识,心里隐约间竟然有了一个大致的方位。
没有具体的地点名称,没有具体的坐标,然而就像是有一条细细的丝线,指引着他如何去寻找另一个人。
江澄来不及再细细体味这种感觉,找什么词语去描述。
指环上灵识波动比他的微弱许多,可见蓝曦臣现在状态并不太好。
江澄心中有些焦躁,给管事下了命令,再把一堆丹药卷进乾坤袋。
那车夫听着细微响动忍不住再偷偷窥视江澄,发觉江澄手中动作一顿,面色古怪,以为是自己小动作被发现又赶紧低下头。
听江澄忽然咬牙切齿道,“小子,想活命你,就给我老实点。”
一应人等都把头低的更深了。
随后江澄手臂微动,把三毒甩出剑鞘,心神一动,御着三毒迅急升空,向着那片白茫茫的天地毫不迟疑地飞去了。
蓝曦臣,你平时穿一身披麻戴孝,要是今日老子找不到你,就该轮到老子真的给你披麻戴孝了。
江澄咬紧牙根恨恨腹诽道。
天地茫茫,江澄唯有相信那丝灵识的指引。
寒风啸啸,就像是后妈的嘴巴子一样抽的人身上生疼。
江澄不得不多调出一些灵力化成屏障阻挡风雪,又用手托住凸起的腹部,让自己身子感觉轻快一些。
天道即自然,是足矣吞噬一切的力量。远处的山涧上一声轰鸣,滚滚的雪堆卷着烈风扑向地面,冰雪下的天地不需要任何,也不会存在任何活物,这是任何人都望之生畏的景观。
三毒在空中猛然止住,远处雪雾升腾,巨响还有隐约回声传来,又是一阵更寒冷的劲风。
江澄脸色煞白。
那片方位,正是指环刚才所指引的方向。
初春时分雪层本就脆弱松软,然而这几日空气冷冽,那么厚的一片雪层怎么会在这时候崩落。
江澄捏紧带着指环的指根,已经不敢再往更深处想了。
三毒动了,破风之声尖锐,向着扑天雪雾中如利剑一样疾驰而去。
指环上的灵识告诉江澄,他要找的目标就在这一片地区,然而江澄触目所及全是白茫茫,刺眼的白,冷冽的白,唯独没有他所熟悉的那道有人气儿的白。
江澄重重揉了揉被刺出生理性泪水的眼睛,强撑着眼皮,把它睁得更大好透过空气中乱飞的浮雪找出任何可疑痕迹。
“蓝曦臣…”江澄下意识呢喃出声,手指覆在指环上,已经被冰的发红。
那丝灵识若有若无,连江澄都有些摸不到那细微波动到底还在不在,他越想集中精力用灵识去感知,心头越发涌上一波陌生的茫然恐惧。
“蓝曦臣!”
江澄喉结上下挪动两下,还是没忍住心口处涌上来的郁燥,猛然拔高声音喊出声。
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让他一下子回头,只有一片片散碎的雪花落地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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